香港這小小一個自認是國際城市，近日因新樓盤「跳層」事件演變成社會問題，鬧上消委會，屋宇署不能不管，立法局不得不討論，初部方案經已落實。地產商這些無中生有、「貪得意」、「戇居」兼反智行為, 讓國際媒體看到，真是頤笑大方。筆者身為香港人，一年之始，已有蒙羞之概。

李兆基還笑口淫淫地解說，有人喜歡叫他全名，有人喜歡叫他做四叔，不也是一樣嗎? 頂樓稱之為88樓是迎合客戶喜好，有趣一點而已，認為無問題。那末，他日如他老人家有興趣建高爾夫球場，一句十三不祥，球場便沒有第十三洞！哪第四洞、第十四洞也不「老泥」，不要；但第十八洞好聽，保留；咦，最後一洞叫什麼好呢？理所當然叫第88洞啦！

若然如此，直接管轄全球高爾夫運動的英國皇家古典高爾夫俱樂部（R&A）和美國高協(USGA )會不會介入調停？當然不會，因為R & A和USGA只要說一句，哪個不是championship球場，國際性的賽事便永遠不會在哪裡舉辧便可以。今天，中國可以說不，在高爾夫球領域上，R & A和USGA同樣也可以說不！

然而，跳編樓層可不是李兆基口中的一句「有趣」便說得過去，而是反映香港經濟一直被地產發展商牽著鼻子走的同時，「有殼」和「無殼蝸牛」受屈又一例證！近年來，「發水」樓、「畫家幻想」和「自創」成交價托市等促銷樓盤手段層出不窮，在此且不必細表，但千萬不要誤以為我們的地產富豪特別聰明或別具創意，配當什麼上海交大、北京清華和北大榮譽博士，這些作假弄虛、鑽空子的行為，放在任何一個文明社會上，具一般智商的人也能想得出來，無須法例監管。人家不屑而為就是因為他們對買家還有一點尊重！如今終於弄致失控，連樓層順序也不依，還巧立名目、大言不慚，這已超乎筆者的包容量，簡直是侮辱了幾千年人類累積的文明智慧！

先說什麼是迎合客戶喜好。 任何上過Sales & Marketing 101課的人也知道，每名顧客心中有兩張清單，一張叫Want List，另一張是Wish List；銷售員一定要能清晰分辨出一件產品那些功能可以滿足顧客的Want List項目，和那些只是顧客的wishes而已。很明顯，李兆基把Want List和Wish List混為一談，作為「跳層」藉口。

雖然，在市場策畧上，故意把產品加上大量wish元素，然後大幅度提高售價也是賺錢手法之一，例如電腦應用軟件，大多Want List和Wish List 的功能多以綑綁式作價，令一般買家選購時無所適從，及後經用家不斷埋怨，賣家不得不以包裝成入門版、中級版和專業版等作招倈，再從「升呢」(軟件叫upgrade)中賺一筆；但李兆基只硬把頂樓的圖則改寫成88，不須花任何額外成本，便把商品「升呢」，這是種什麼賺錢心態？難道他有意讓買家選擇不叫88層呎價會便宜點？

本來，這也是無傷大雅之舉，反正是頂樓，沒有層號便叫Penthouse、「凌霄閣」、「辛巳樓」、「VIIIXVIII」或什麼也可以；加上幾十年來香港有些商廈也沒有13和14層，我們亦已習以為常；但不知是否他的市場部職員擦李主席的鞋擦得性起，索性把工餘在酒吧玩慣的「拍7隊酒」遊戲橋段借過來用，連4、13、14、24、34和44層也跳過，引起混亂之餘，卻不知這不再是個「有趣」和「迎合客戶喜好」的labeling問題，而是漠視數學上序數(ordinal number) 和基數(cardinal number) 基礎概念的愚昧無知表現。

序數其實就是我們從小便學會的「數手指」(counting ) ，從1數到2、2到3、3到4一直數下去；也用來定立先後次序，例如第一、第二、第三、第四等。序數和基數也是用自然數(natural number )1、2、3、4 ……來代表，但兩者定義不同。

基數是用來比較數量，例如兩個果盤，一盤載有3個橙和5個萍果，另一盤有2個梨、4個桔和2條蕉，但兩個果盤的基數也一樣是8。(如嚴格用數學來定義，由所有自然數組成的集，set，[指上述的生果盤，卻和上面承載什麼生果類別無關，連承載的是不是生果也無關] ，其基數性稱之為aleph-null，數學上用ℵ0這符號代表。以上例子ℵ0便是8。)

如果有錢便有權把「數手指」這定律為個人迷信喜好擅自「偷工減料」，那末我偷了2個桔也可以說沒有，明明是1(梨)、2(梨)、3 (桔)、6 (桔)、7 (蕉) 和8 (梨)。結果任何集的數量也沒法比較多寡，世界秩序大亂。你打了90桿可能比我打了100桿還多；又例如我可以說我老婆比你的能幹，因為第一她會煑飯、第二會凑仔、第六會賺錢、第八會洗衫、第三十九會唱K、第六十會上網、第八十八她會打高爾夫球……。

嚇得邏輯數學大師Cantor、Russell和Frege從棺材彈出來，飛到二十一世紀地球上一個叫東方之珠的小島去，數數天匯這幢建築物究竟一共有多少層；更奇怪這島島長有什麼法力，令到全島順民「咁都會buy」！大嘆死不瞑目！他們還有所不知，只要李兆基心血來潮，大筆一揮，再在88前加一「棟」變成188，香港便可以一夜之間比今天凌晨開幕的169層杜拜塔更高！（完）

#####

本文原刊於《信報》，現經作者修訂重刊。

[ #文化 ]